汶川重建亲历者及灾后重建专家谈芦山重建之路

2013-05-15   来源：中华建筑报  作者：记者/曾佑蕊  

简介：五年前，震后的汶川满目疮痍；五年后，重建的汶川赢得新生，并留下一笔宝贵的财富——重建经验。2013年4月20日，距离汶川地震五周年纪念日只有22天，与汶川160公里之遥的芦山遭遇重创。从汶川到芦山，有多少重建经验可以借鉴？又有多少遗憾可以在芦山重建中避免？

        五年常常被看做一个纪念的节点。

　　龙门山断裂带的死亡之线伸向西南，这一次，地震选择了庐山。

　　被地震撕裂的北川旧城已成遗址，保持着地震中被定格的姿态；异地重建的新北川，干净秀美如同欧洲小镇。

　　五年间，举全国之力，汶川在重建中新生。时值汶川地震五周年和全国第五个防灾减灾日，芦山重建何去何从？专家表示，重建经验不应该简单复制，要以人为本，因地制宜。

　　原地异地尚待商榷

　　汶川地震后，国家出台了《汶川地震灾后恢复重建条例》，原则之一是就地恢复重建与异地新建相结合。其中，映秀、擂鼓、南坝等山区乡镇基本在原址重建，而北川县由于处于地震断裂带，且四周山体陡峭，加上地势偏远，经济发展缓慢，故选择异地重建。

　　芦山地震发生后，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下称清华院）、同济规划设计研究院（下称同济院）、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的工作人员分赴天全县、宝兴县和芦山县，开展前期调研工作，为重建工作搜集第一手资料。徐珂就是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奔赴天全县实地调研的25位工作者中的一员，他也参加了汶川地震的重建工作，对芦山县、宝兴县、天全县三个重灾区的重建，他有更多感悟。

　　徐珂认为，芦山县、宝兴县、天全县三地的特点不一。芦山县和宝兴县多为山区，没有北川的异地重建条件。天全县受灾程度较小，有些乡是平地，可以进行异地重建。“异地重建投入资金较大，是不大可能的，还是要结合当地的特点，尽量在原址上重建，或者进行房屋修补建设。”他说。

　　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副总工程师苗启松告诉记者：“只要按照国家规范进行抗震设计，在原地重建还是能实现抗震设防目标的。”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院教授张松告诉记者，同济院团队对于宝兴县是否原地重建尚存争议。宝兴县地处山区，资源有限，如何重建这类地处深山的乡镇是一个尚待商榷的难题。

　　以人为本科学重建

　　汶川地震发生后，国务院印发了《汶川地震灾后恢复重建总体规划》，要求坚持以人为本、尊重自然、统筹兼顾、科学重建的原则，在三省51个重灾县区、13万多平方公里范围内全面启动重建工作。

　　国家发改委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规划院院长沈迟向记者透露，芦山震后重建规划工作已经启动，城市规划的任务已经落实到各援助单位，但国家尚未确定此次重建工作的基本框架。

　　徐珂表示，芦山重建不能复制汶川模式，要以人为本，因地制宜。

　　张松认为，要在汶川重建经验的基础上使芦山震后重建工作更上一个台阶，但这并不意味着房子更加现代化，而是结合当地特点，更好地利用当地的生态区域、藏族村寨等非物质遗产来开展重建工作。

　　苗启松建议，农民住房重建应尊重农民的习惯，符合农业生产方式。

　　沈迟建议，芦山震后重建要采用最适合当地实际情况的建设技术，而不一定是最先进的技术。注重绿色、低碳、环保和可持续发展，节约、集约利用土地，合理配置各类资源。

　　徐珂告诉记者，清华院团队认为不可盲目使用新技术，应尽量以利用当地资源为主，符合当地的经济水平和认识水平，切勿拔苗助长。

　　立足省内自力更生

　　五年前，汶川地震发生后，北京、广东、上海等19个对口支援省（市）出动了大量财力、物力、人力资源，倾力支援灾后重建。

　　商务部研究院梅新育研究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建议，芦山重建不宜采取对口支援的包干方式。包干方式的优点是效率高，但各援建点支援力量不均衡，不利于当地自身“造血”。

　　沈迟告诉记者，灾区重建应尽可能让灾区人民参与，而不是由援建单位包办。一些援建单位或地方在援建过程中过于强调援建方的成绩甚至是援建方的地方风貌特色，这很不妥当。

　　一位参与过玉树震后重建的专家建议，重建应采用“合作式”而非“做主式”。援建单位应与当地政府部门成立协商协作部门，在资金使用、项目计划、工程管理等具体工作方面共同决策，提高各方的主动参与性，这将有利于减少实施过程中的矛盾。

　　振兴产业发展经济

　　在汶川震后重建中，各对口支援省（市）把自身的产业优势、市场优势与灾区的资源优势结合起来，帮助灾区企业迅速恢复生产，规划启动和建设特色产业园区、农业示范园区。2012年，汶川地震中39个重灾县的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20116元，比2008年增长78.2%，年均增长15.5%，高出四川全省平均增速2.9个百分点。今年第一季度，汶川地震灾区的主要经济指标增幅高于四川全省平均水平，39个重灾县（市）实现GDP1084.6亿元，同比增长10.7%。

　　“重建要以人为本，以人的生存动力为本。如果山区贫困县城没有经济发展潜力，人不能生活，重建也是没有意义的。”徐珂说。

　　据徐珂介绍，天全县破磷村的石头寨、古村落以及明代文物等尚未得到开发，且该村距离318国道较近，可以开发旅游业，还可发展当地餐饮业、酒店服务业，作为当地常驻居民的产业项目。另外，当地主要以农业经济为主，工业发展相对滞后，生姜、茶叶产量较高，如果能进行规模化生产、销售，并结合当地物流网，就可以有效提高当地人民的收入水平。

　　张松说，在地震隐患并不严重的山区，也可以重建为契机，结合生态保护，发展旅游业、林业和农业。各地援建工作的开展，不仅需要投入资金，还要投入智慧，对当地的发展也有一定的促进作用。

　　据了解，雅安市及各受灾县（区），尤其是芦山、宝兴、天全三个重灾县，已开始启动规划编制的基础工作。其中，芦山县灾后恢复重建将围绕山水芦山、文化芦山、幸福芦山、美丽新芦山的要求，突出生态文明主线，传承当地历史文化，高水准规划基础设施及产业发展，做到城乡统筹、产城相融、产城一体，把芦山建成雅安的北部中心。

　　而天全县将抓住灾后恢复重建的机遇，把天全打造成明珠县城。宝兴县也确立了全县灾后恢复重建的战略定位：融入成都经济圈，打造灵关南大门，建设魅力新宝兴，建成中国大熊猫国家公园。

　　徐珂援引了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院长尹稚的建议：在灾后重建中，县以上聚居点应以国家和省引导性投资改善社会投资环境，吸引多元化投资为主；乡以下应以国家和省较大规模补偿性投入为主，将救灾、扶贫与还债相结合。

　　沈迟认为，新型城镇化战略应该在灾后重建中积极实施。“至少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实施：一是放开户籍制度，允许居民在自愿的基础上在他们长期生活工作的地方落户。尤其是灾前就在外省市居住、工作的人，所在城市应当允许他们把户口迁入，这部分人就不必在雅安重建居所。二是重建中要注重产城融合发展，尤其是服务业发展，增强城市的就业吸纳能力和城市活力。三是提供更好的公共服务，降低农民进城的成本。四是在传统的现代化建设的同时，加强信息化建设，加强各部门、地区之间，政府与民众之间的信息共享和交流，让信息业的发展真正为群众造福。”沈迟告诉记者。

　　政府支持帮扶建房

　　芦山地震发生后，四川省住建厅迅速开展了危房评估和排查工作。报告表明，重灾区城镇居民自建房破坏较大，龙门乡、清仁乡、宝盛乡、双石镇、太平镇的农房几乎全部毁损，其中宝兴县灵关镇大溪乡罗家村的177户农房中只有1户农房可以使用，其余均被严重破坏，不具有修复加固价值。而整个雅安灾区遭严重破坏、倒塌或损毁的农房达15.58万户。

　　2010年9月，国务院就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强防震减灾工作的意见》（下称《意见》）。《意见》明确提出，中国将全面加强农村防震保安工作，加强对农村基础设施、公共设施和农民自建房抗震设防的指导管理。但《意见》并未详细提出如何提高农民自建房屋的抗震标准，也未提出具体的方法。

　　苗启松说，“5·12”大地震后，老百姓的抗震意识已经增强了很多，一些新建的房屋也都采取了抗震措施，这是芦山在重建中需要注意的。

　　在徐珂看来，农民自建房屋时，具有抗震意识非常重要。据他介绍，在其调研的住户中，有一家年轻的户主，因为做生意奔波于四川各个城市间。他看到别的城市在旧房旁边建新房时，都进行了抗震设计。地震来袭后，旧房受损严重，新房没有被损坏。

　　“两间房子并排，地震烈度相同，受损情况对比就非常明显。”徐珂告诉记者。

　　他建议，政府应该大力发展地方经济，以提高农民收入，让他们有更多的资金建设安全房，推广符合本地区抗震设防标准的标准图集和抗震构造详图，选择外观造型和使用面积，按图建造抗震房屋。另外，为提高施工质量，农民住房宜集中安置，统一规划设计，由正规施工单位建设，实施监理制度，并将其纳入国家建设管理体系。

　　苗启松建议，当地政府应该有政策引导，同时给农民提供技术指导，增强自建房屋的抗震性能。比如，县里可以增设为农民自建房屋提供免费技术服务的机构，定期到农村培训当地建筑技术人员。

　　徐珂认为，政府要制定农民自建房采取抗震措施的补贴政策，凡在新建房屋中设置构造柱、圈梁，符合最少钢筋用量和最小截面尺寸要求的家庭，要按构造柱实际长度和数量给予补贴，激发农民建设抗震房屋的积极性。

　　苗启松告诉记者，在农民自建房时，如果资金和技术两个方面的问题都不能解决，那么再次发生地震时，悲剧还会重演。

　　“5·12”汶川地震已经过去5年了，如今，重建工作也圆满完成，并总结了宝贵的经验。芦山应该借鉴汶川经验，在重建美丽家园的道路上走出特色。